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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总爱把光阴叠成泛黄的胶片,在记忆的放映机里一帧帧流转。那些被岁月蚀刻的年月,那些沾着露水的晨昏,连同浮华旧梦里的浅吟低唱,终将在暮春的晚风里簌簌飘散。唯有某些闪着微光的碎片,会在某个辗转难眠的深夜,化作满树皎白的花影,悄然漫过眼帘。 小区附近公园的那株百年梨树,是时光镌刻的活着的年轮。当春风再度叩醒沉睡的枝丫,它便披上素绡嫁衣,将积蓄三季的相思绽成满枝琼瑶。小时候的我常爱坐在褪了漆的长木椅上,看花瓣在那灯光晕里盘旋,看露珠在绢纱似的花瓣上凝成一颗颗珍珠,直到夜露浸透校服袖口,将整个公园洇成水墨画卷。 夏总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闯入人间。某日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梨花摧折成满地素笺。年幼的我尚不懂得,这是生命在延续,是向果实的虔诚献祭,只记得雨珠将碎玉般的花瓣砸进石板缝隙,像被揉皱的诗笺,在雷声里诉说着未竟的话语。 当秋阳以金箔洒满银杏,冬雨将滑梯濯洗得发亮,梨树褪尽铅华,以枯枝为笔写下岁月判词。在夜晚惊醒,我恍惚看见那年盛夏的暴雨,那些蜷缩在鹅卵石缝间的残瓣,此刻都化作月光织就的纱幔,轻轻覆盖在床上。方知有些记忆早已生根,在年轮深处酿成琥珀,封存着某个震颤。 如今站在时光长河边上的我,忽然懂得那梨树原是时光的隐喻,在凋零中孕育新生,在遗忘里镌刻永恒,而那些被我们错认为的遗憾,不过是命运长卷里精妙的留白,落花入泥成笺,朽木化灰为墨,待经年后再读,方觉每道褶皱都藏着星辰的微光,悄然闪烁,宛如星轨遗落的密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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