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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山的雪水蜿蜒而下,却在腾格里的黄沙前失了踪迹。风起时,沙丘如金浪翻涌,将武威城裹进混沌的天地。十年前,我途经此地,牧民家的窗棂总要覆着细沙,孩童放羊归来,头发间能抖落半捧沙粒。而今再访,却见一片蓝色汪洋在沙海中荡漾,十万块光伏板列阵如鳞,倒映着大漠孤阳,恍若天神遗落的琉璃镜。 板阵深处,梭梭林正以倔强的姿态生长。六十七万株灰绿枝干在钢架下舒展,根系如网,悄悄织就大地的血脉。沙蒿的银叶随风轻颤,与光伏板的光晕共舞,竟教人分不清是草木染蓝了钢甲,还是钢甲镀亮了草木。老治沙人蹲下身,指尖拂过板下湿润的沙土,惊觉二十载未能驯服的流沙,此刻正被草方格的黄金锁链牢牢扣住。 昔日的风蚀坑里,工人们将麦草扎成经纬。草茎深扎三寸,便是一道封印狂沙的符咒。年轻的工程师捧起生物土壤结皮,那褐色的膏体里裹着苔藓孢子与菌丝,像母亲为婴孩涂抹润肤的脂膏。沙丘从此有了肌肤,能存住晨露,能孕出绿意。牧羊姑娘笑着指向远方,光伏板阵列外新垦的苜蓿田泛起紫浪——那是她家骆驼最爱的食粮。 暮色降临时,蓝色海洋泛起星火。电流沿着银线奔向城市,却将生机反哺沙海。穿上工装的新能源人,在监控屏前守护着钢与光的森林;游客踩着单车穿越光伏长廊,沙枣花的香气混着板间清风,将沙鸣谱成新的边塞诗。我拾起一片梭梭落叶,叶脉里蜿蜒着古老河西走廊的纹路,只是这一次,驼铃变成了电流的嗡鸣,而绿洲,正在钢与光的怀抱里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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