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
来源:电建水电开发公司 作者:刘开燕 时间:2025-04-27 字体:[ ] 分享:

成都平原的风,是季节的信使,也是我生命中最温柔的见证者。春风拂过,西岭雪山上的残雪悄然消融,枝头抽出嫩绿,天空被拭得湛蓝,连河水也漾起了温柔的涟漪。这风,有时像母亲的手,轻轻抚过我的发梢;有时又似故人的低语,在耳边呢喃着岁月的秘密。

昔日在西昌风电工作时,我常随生产人员一同外出采风。他们检修设备,我记录光影。树影婆娑,是时光的脚步;我们穿行于电建集团的大德风电场,衣襟沾满秋草的籽实,在风机斜长的倒影下,与运行人员谈笑风生。那些日子,奋斗的喜悦如颜料般泼洒,染亮了我们走过的每一条路。

记得有一次,傍晚的风格外温柔,夕阳将风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巨人般伫立在田野间。一位老师傅指着远处的山峦说:“你看,那山后的云,像不像一群奔跑的羊?”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云朵被晚霞染成金红色,仿佛一群归家的羊群,缓缓移动。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风不仅是自然的呼吸,更是生活的诗意。它把枯燥的检修工作,变成了充满想象力的旅程。

我偏爱有风的日子。风过处,新生活总是不期而至。从前以为,人需竭力追赶,方能迎来转机;如今方悟,改变原是细水长流,是时光里埋下的种子,待温度合宜,自会破土。若一事太费周章,不过是机缘未至。学会等待后,我竟觅得几分宁静。

这种感悟,源于一次与儿子的对话。他问我:“妈妈,为什么你总是说‘慢慢来’?”我望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叶,轻声答道:“因为风从不会急着把树叶吹落,它只是轻轻摇晃,直到叶子自己愿意离开枝头。”孩子似懂非懂,但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强求不得,唯有顺应自然的节奏,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步伐。

这份宁静,多半源于自然。初入职场时,我常驻甲米河畔,盼水电站早日发电。那时,眼前尽是诗行:“北望烟云不尽头,大江东去水悠悠”“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库区碧波潋滟,泄洪时江水怒吼,皆是我们电建人的手笔。蓝天为幕,白云作戏,云雀啼啭掠过,绘就一幅声色交织的画卷。再郁结的心绪,见此景象,亦会归于平和。

这十几年,过着平凡日子,无大喜亦无大悲,却在纷繁中寻得一条幽径——如风般轻盈的宁静。此路寂寥,我独徘徊。有时深夜伏案工作,窗外风声簌簌,仿佛在提醒我:慢一点,再慢一点。于是,我放下笔,闭目聆听风的低语,心便渐渐沉静下来。

未婚时,总贪恋世间百态;而今,宁静最是珍贵。晨起无挂碍,夜寐得安眠。白日忙于工作、交谈与漫步,如此周而复始。

经年累月,方知宁静之可贵。纵此生仅余宁静,亦是莫大幸运。

记得刚调至成都时,我曾为平衡工作与家庭焦头烂额。某日加班至深夜,走出办公楼,寒风刺骨,我却忽然笑了。原来,风从未离开过我,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有时是西昌的暖风,有时是成都的冷风。而工作,亦如这风,时而温柔,时而凛冽,但终究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们终须寻得这般事业,笃信至生命尽头。唯有创造,方能无惧失去;唯有热爱,方可获恒久宁静。

我曾长久思索:人生至要为何?快乐缘何而生?烦躁时临风而立,答案豁然——不过热爱与坚持而已。兜转半生,方悟此理,却也不枉。

风掠过谁的世界,又轻抚谁的灵魂?它注定带走一些,亦留下一些。如今,纵使资讯纷扰,亦难撼我心。人当有自己的路,世间多数事,本就与己无关。早明此理,便可轻装前行。 

此刻,我步履轻盈。非因工作无艰无烦,而是摒弃了无谓的困扰,只留应有的挑战。那些千回百转的情绪,终被妥帖收存。它们或再现,却再难扰我分毫。

“解落三秋叶,过江千尺浪。”

宁静致远,未来在路上。我不再渴求极致的幸福,亦不惧骤临的厄运。生活的浪涛拍来,暂随波逐流又何妨?只要还能找回自己,便已足矣。

风,依旧在吹。它吹过田野,吹过山峦,吹过我的发梢,也吹过我的心。它告诉我:生活不必太满,留白处,自有风来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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