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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刚漫过青瓦檐时,我正站在老巷口的石板路上。第一缕天光把檐角的青苔染成嫩黄,露水从瓦当滴落的声响里,碎玉般的光在石缝间闪烁,像谁把月光揉碎了撒在巷陌间。卖花姑娘的竹篮声,混着远处早点铺的蒸笼声,是老城晨光里最早的唤醒铃。 我索性放慢脚步,让布鞋踩在带露的石板上。凉意顺着鞋底漫上来,带着青苔的微涩气,把黎明的惺忪悄悄拂去。墙根的牵牛花缠在斑驳的砖缝里,像系了条紫绸带,指尖碰过花瓣时,能摸到沾在上面的细珠,那是晨雾走了整夜路,留下的清亮痕迹。 巷尾的杂货店支起了木门,昏黄的灯泡悬在门楣,在地上投出个会晃动的圆斑。想起幼时总爱跟着挑水的阿伯跑,看他把木桶往井里一放,井绳便坠出圈圈涟漪,惊得趴在井沿的蜻蜓扑棱棱飞进墙缝。那时不懂,为何祖母总爱在巷口坐到日暮,对着砖墙出神。直到后来接过母亲的菜篮,在某个初雪的清晨,看着蒸笼里腾起的白汽漫过窗棂,才忽然明白:这老巷藏着的,不只是光阴,还有一辈辈人的晨昏。 晨光带着暖意漫过来,晒得墙根的草叶发亮。巷口的修鞋摊前,老师傅正摆弄着针线,铁皮盒里的顶针被光照着,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我转过身,看最后一家的木门吱呀打开,门后的藤椅像个守旧的老友,在晨光里晒出浅浅的木纹。 老巷依旧静静延伸,带着檐角的露水,带着砖墙的斑驳,带着石板上未干的潮痕,通向记忆的深处。就像这老城的日子,没有波澜壮阔,却在每一次日升月落里,藏着最醇厚的滋味。而我们这些与巷为邻的人,早已把自己的心跳,融进了这老巷的呼吸里,平淡,却自有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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