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雨的月份

细密如针脚缝补天府褶皱
那些衔着春信的燕尾
掠过锦江，剪开一帘烟柳

最缠绵是茶盏蒸腾的雾
浮沉间望江楼影蘸湿了衣袖
别梦中蜀绣还泛着旧时柔
宽窄巷子的青石板
还留着去年桂香酿的酒

电建人依旧背起帆布工具兜
毕竟龙门山巅的云
已缠上安全绳结的扣
看那都江堰水淌过千年堤口
将那江上的月色
揉进变电站银色的骨骼

四月调出最温柔釉色

是工装蓝与油菜花黄

齿轮苏醒的月份

水轮机咽下岷江的喉
工匠俯身把螺栓拧进春的骨缝

当紫藤爬上铁架与时光同锈
他们掌心茧花却绽出新柔
最酣畅是花海中汗水浸透
三圣乡的桃瓣落进绝缘手套
变电站嗡嗡哼着李白的旧词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而他们用扳手应答：
此间灯火，亦是万家

四月是茶碗与钢架对望的月份
茶馆竹椅空着等雨收
建设者脚印盛满泥与水
在兴隆湖倒影里长出新的楼

塔吊伸长脖颈啜饮朝霞
安全帽沿滴落翡翠绿的岷江
最动人是收工时
瞥见廊桥灯笼亮起三两点
恰似妻子昨夜未说完的叮咛

悬在锦里渐暗的天

若问电建人何处勾留
是浣花溪畔未拆的脚手架
正把杜甫的星子焊进夜幕
是龙泉山隧道贯通的瞬间
桃花乘着电流香了三十里外
青白江的晚钟——
而他们踩着满鞋帮的紫鸢尾
在四月把蓉城的春，种进铁塔与云端